機能主義與形式主義
柯比意的建築思想,在機能主義和形式主義之間呈現一 種微妙的關係。身為二十世紀正統現代建築的締造者所扮演 的是機能主義之主要代言人,但卻經常發現他對立方體幾何 造型之興趣幾乎否定了基於機能需要所潛藏於其它形式表達 之可能;另一方面就如後期遮陽板構造,當其誇張到成為形 式表達的主題時,卻仍具有功能上之意義。柯比意的建築在 機能與形式的斟酌中呈現著有趣且豐富的面貌,其間所蘊藏 的曖昧與複雜則是本節要討論的重點。
在討論柯比意的建築在機能與形式間所表現的曖昧與複 雜之前,我們有必要對機能主義與形式主義各自在各層面所 扮演的角色以及相互間的關係作一較深入之探討。
機能主義(Functionalism)和形式主義(Fomalism)這 兩個用語,在意義上來說似乎代表著兩種對立的態度。對一 種普遍性的價值觀而言,機能主義往往能獲得較高的評價, 而形式主義則經常意謂著貶斥之意。但事實上,由歷史的觀 點來看又不盡如此,機能主義也有遭到攻擊的時候,而形式 主義又經常在各個時期形成一種風尙,
建築設計,就如眾所週知的,有著一個非常錯綜複雜的 過程,這個過程乃指向空間、造型、材料、構造、設備,以 及特殊計畫中要求一種具有表現性、不可分割、相互呼應的 整體。對這個構成複雜的整體,並沒有任何一種單一的標準 可以決定其中的權衡。事實上,我們至少從設計過程中能區 分出兩種不同領域的準則來。一種大部分從於機能之邏輯 另一種則決定於美學之表現。一般而言,計畫課題、構 造、結構均依從機能之原則,而空間與造型、材料等則由形 式美學來決定。不過這種區分也只是為方便說明而已。機能 與形式,就如中國易經中太極圖上的陰與陽,事實上有著不可分割之關係,是一體的兩面。問題只在於如何恰當掌握分 寸而已。
一些以機能為表達主題的建築中,常明顯的看出部 份元素為了形式理由所作的調整。反之亦然,一些以形式主 義為號召的建築中,在某個層次(或角度)又常常反應出機 能的需要。事實上對一個建築師而言,機能和形式間的斟酌 經常處於一種微妙、曖昧又複雜的關係中。這種關係經常使 得建築的表現避免了單調呆板而顯出豐富的面貌。
就某個角度來看,西方建築之發展可以說就在機能與形 式之斟酌間各自展現著風格各異又極豐富的面貌。十九世紀 以前的建築,在本質上有著濃厚的形式主義色彩,樣式的重 視使得形式之表達在各個時代各有其不同但仍同等非凡的表 現。(例如希臘、羅馬、哥德、文藝復興巴洛克……等) 機能之問題也被談論,但僅限於如維楚維阿斯(Vitruvius) 所稱的堅固、愉悅以及舒適等這一類並不複雜之機能要求而 已。機能與形式間並無嚴重之對立,建築則於其間之平衡關 係中扮演了一種統合的角色。
十九世紀產業革命後,新的發明、新的生活給建築帶來 了許多新的需要。機能問題變得複雜起來,過去以形式為主 導的建築表現已無法滿足現代之需要,韋伯(Web) 的紅 屋正代表了機能問題對形式主義的反動。十九世紀末期機能 與形式之間的衝突日益尖銳,採用歷史風格的折衷主義掩飾 不住形式問題的捉襟見肘,終於導致以“機能主義”為號召 的現代建築之掘起。
由於機能與形式之間本質上的曖昧性格,使得強力追求 機能表現之現代建築事實上並未脫離形式之糾纏。早期四位 大師其晚年的作品都不知不覺的表達出對形式問題的興趣 於對機能邏輯之遵從。這種態度,亦正是形式主義者最明顯 的特徵。
事實上,現代建築本質上的唯物特質加以柏拉圖氣質追求抽象的絕對境界所造成清教徒式的教條以及科學的合理態度,使得現代建築在獲得全世界認同之時卻也逐漸走入形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