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建築師坂茂以「地震造成建築倒塌,人民因此喪生,改善災民居住環境是建築師的責任」為信念,長期投入災害援助。他帶領的NPO法人「Voluntary Architects’ Network」(VAN)於能登半島地震後,在避難所設置「紙間隔系統」,並首度嘗試以木材於珠洲市興建可長期使用的組合屋,更計畫回收舊建材,保存當地街景。坂茂自1994年盧安達內戰起投入難民援助,以紙管建材打造避難所,後於阪神淡路大震災等災區持續投入援助,並設計如大分縣立美術館等知名建築,更將於大阪・關西萬博設計使用紙、竹、碳纖維等環保建材的展館。

積極參與能登半島地震的災後重建支援
從元旦地震發生後,坂茂與志願者們立即進入受災嚴重的珠洲市、白山市、金澤市(均位於石川縣)等地的一級避難所(如體育館)。由坂茂所領導的非營利組織「志願建築師網絡(Voluntary Architects’ Network, VAN)」負責主導,首先設置了「紙隔間系統」。這系統使用長2米的『紙管』作為框架,覆蓋布料,為災民打造一個有隱私的空間。災害帶來的身心打擊加上集體生活的不適應,讓許多災民的健康進一步惡化。在避難收容所內提供隱私保障,是一項重要的課題。
人因地震而喪命,是因建築倒塌所致。改善災民的居住環境,是建築師的責任。_坂茂

為災民設計臨時住宅
二級避難所(如旅館)有其使用期限,因此建造臨時住宅是一項迫在眉睫的任務。2024年6月,坂茂和志工們在珠洲市完成了首棟木造兩層的臨時住宅。這是日本首次嘗試以木材建造臨時住宅。與東日本大震災期間在宮城縣女川町所建造的三層貨櫃式住宅不同,珠洲市的住宅採用本地生產的木材,組成兩層的箱型住宅。木材的質感與香氣,為室內環境帶來溫暖舒適的居住體驗。與傳統預製臨時住宅相比,其成本與施工時間幾乎相當。
坂茂設計臨時住宅時,希望能消除「臨時性」的限制。珠洲市的住宅原則上為期兩年,但即便期限結束後也能繼續使用。目前整個工作團隊正計劃收集黑瓦與拆卸舊住宅的材料進行再利用,這對保護與復興能登地區的街景具有重要意義。


從事災害支援活動已經30年
最初,坂茂心中總有一個疑問:建築師的存在是否真正對社會有所貢獻?
建築師不應僅僅為少數人設計豪華建築或地標建築。戰爭、貧窮與災害使許多人失去家園,成為難民或無家可歸者。面對這些困境,作為建築師能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這一直是坂茂內心的自問。
人因地震而喪命,往往是因為建築倒塌壓毀。坂茂認為,在著手城市重建之前,建築師首先應該關注那些在避難所或臨時住宅中忍受艱苦生活的人。每當有人問坂茂為什麼要堅持災害支援,坂茂總是回答,「正如醫生看到病患會不假思索地施救,改善災民的居住環境也是建築師應盡的責任。」
什麼契機讓坂茂開始災害支援活動?
1994年,當坂茂看到有關非洲盧安達內戰難民營的照片,對當地的悲慘景象感到極大震撼。當時,盧安達正進入雨季,但難民營中人們的避難所僅僅是塑膠布搭建的簡陋設施。因為寒冷,肺炎疫情蔓延。於是,坂茂前往位於瑞士日內瓦的聯合國難民署總部,提出了一個使用紙管建造隔熱避難所的構想。
最初,聯合國難民署指出了成本不足以及居住環境可能過於舒適而導致難民定居的問題。然而,他們對坂茂提出的「紙管建築」也表現出極大興趣,因為當時難民為了搭建避難所框架而大量砍伐周圍的樹木,這對當地和鄰國造成了嚴重的環境問題。因此,他們急需尋找木材的替代材料,而再生紙製成的紙管正好成為了建築材料的重要選項。這項提案促成了開發「紙造難民避難所」,也成為坂茂展開災害支援活動的第一步。

紙管具有強度,短期內不會被廢棄,這是我的初衷_坂茂

為什麼選擇紙作為建築材料?
如果想像食品包裝紙芯的結構,就能理解紙管具有很高的強度。它可以輕鬆防水,也可以像壁紙一樣具備阻燃特性。坂茂最早的靈感來自1980年代。當時,因為展覽預算不足,無法用木材製作展示架或相關構材。即使能用木材製作,展覽結束後也會被廢棄,這讓坂茂感到非常抗拒。一次偶然機會,坂茂發現傳真紙和描圖紙的紙芯也具有結實的結構,於是開始思考如何用這些材料來建造建築。
阪神・淡路大震災期間建造了紙教堂和紙管建築
1995年阪神・淡路大震災發生時,距離坂茂首次參與盧安達難民支援不到一年。得知神戶市長田區有許多越南難民聚集在一家被毀的教堂周圍,坂茂覺得應該有所作為。當時,這座教堂因火災中只剩下一尊耶穌像而引起關注。坂茂向教堂的神父提議,用紙建造一個新的社區中心,作為災民聚會的場所,並自籌資金和志願者完成了「紙教堂」的建造。
此外,許多外國災民在公園內搭建了臨時帳篷村,但因居民投訴,地方政府要求他們撤離。坂茂提出建造紙管結構的臨時木屋,提供衛生、視覺和居住條件更好的住宅。這一理念後來也被應用於1999年土耳其地震和2001年印度地震的救援中。

坂茂的設計理念展現出對環境與人類需求的高度關注
希望自己的建築作品能解決當代問題,而不僅僅是視覺上的美感。每一次災後重建都是機會,讓建築師思考如何創造更多有價值的空間。
坂茂(Shigeru Ban ばん・しげる)
坂茂1957年8月5日於東京出生,1984年畢業於美國紐約庫柏聯盟建築學院,次年成立坂茂建築設計事務所。1995年擔任聯合國難民署顧問,以獨創性設計活躍於國內外。2014年榮獲建築界最高榮譽「普利茲克建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