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景觀大師Lawrence Halprin設計的波特蘭開放空間序列(Portland Open Space Sequence)將八個城市街區的更新案融合為由起伏地形、林蔭道、小徑和形式獨特的噴泉構成的連續公共空間,成為該市公共集會的中心地點,廣場透過建築物之間的小路將人們引向不同的景緻,猶如一個中樞神經系統,調節著城市在不同季節的機能活動,同時也展現著平等主義的特色:從各個方向上對所有人開放。波特蘭開放空間序列從任何意義上說都是一個里程碑式的存在,它的成功為當下和未來的從業者樹立了典範。
波特蘭開放空間序列是1963年至1971年期間,波特蘭市在摩爾特諾馬、考利茨、克拉克馬斯和大隆德邦聯部落規劃的四組景觀,包含一系列互動噴泉、廣場和連接路徑。這些修建於上世紀中期的現代市政資產在國際上享有盛譽,同時也是波特蘭市最具影響力的景觀作品。
系列廣場的設計初衷是豐富公民的娛樂生活,它始於一個「殘酷」的開端:為了重新開發基地,波特蘭最古老的社區之一(South Portland)和另外一塊民族聚居的土地遭到了強行「抹除」。憑借大膽的藝術性和文藝復興以來從未有過的、極富凝聚力和生命力的公共空間,系列廣場打破了美國城市主義和上世紀中期形成的現代主義慣例。其設計和建造改變了美國城市空間的歷史,開辟了一條從被動的公園和廣場轉變為更具活力和參與性的、融合自然、藝術與社會實驗的公共空間的新道路。作為社區自豪感的源泉,系列廣場已經成為波特蘭市中心的靈魂,噴泉區的獨特地標,太平洋西北地區的自然主義代表案例,以及可供幾代人享受的「人民之地」。

創造公共空間的傳統
五十年前,《紐約時報》建築評論家Ada Louise Huxtable在波特蘭見證了前院噴泉(Forecourt Fountain)的開放——這在後來被她稱作是「自文藝復興以來最重要的城市空間之一」。前院噴泉是一個每分鐘流量為1.3萬加侖的瀑布水景,這在以前的任何城市都從未出現過。那是一個關鍵性的時刻:和美國當時的許多城市一樣,波特蘭的市中心也正面臨著「逐漸走向荒涼」的困境。
行事向來低調的Huxtable對波特蘭提出了一項頗為驚人的挑戰:作為一個被大自然包圍的城市,充分發揮其成為「夢想世界都市」的潛力。而事實證明,這個想法是精準而正確的。前院噴泉(後更名為伊拉·凱勒噴泉)是為波特蘭專門打造的四個噴泉廣場之一,它代表著波特蘭市中心乃至美國公共空間復興的開始。
作為一項獨特的文化財富,波特蘭市中心的系列水景廣場已被列入國家歷史遺跡名錄,並於2017年獲得文化景觀基金會(TCLF)頒發的管理卓越獎。2020年,奧勒岡州美國建築師協會為波特蘭開放空間序列授予學院獎,以表彰其對奧勒岡州建築環境的重大貢獻。

波特蘭的城市復興
與美國許多其他內陸城市一樣,波特蘭市中心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迅速走向衰退。居民們紛紛遷往新開發的城郊,市區商店的消費者也逐步流向了區域性的購物中心。曾經充斥著居民、工人和購物者的市中心建築,要麼經年失修,要麼乾脆被清空,作為停車場使用。
隨著1949年頒布的《聯邦住宅法案》為「清理平民窟」提供了大量撥款,波特蘭也得以迎來一系列形式大膽的城市更新作品。該市共確定了11個需要清理和重建的區域,並在1958年以微弱優勢贏得了投票倡議。隨後,波特蘭發展委員會(PDC)正式成立並接手相關工作。南禮堂作品(South Auditorium Project)是第一個開始建設的作品。
南禮堂區因其北部邊緣修建已久的公民禮堂而得名,這裡曾經是一個以猶太人為主的社區,擁有五座活躍的猶太教會堂。然而,郊區的喧囂正在令其付出代價。盡管這裡仍然充斥著熱鬧的熟食店、酒吧和裁縫鋪,還有不斷湧入的來自義大利、希臘、愛爾蘭和羅馬的移民人口,但根據PDC開展的研究顯示,該區域的385棟建築中,有62%未達到合格標準。到1962年,54個城市街區被徵用以進行重新開發,1500多居民被重新安置。PDC利用1200萬美元的聯邦資金對土地進行了清理,並將地產公開招標,最終吸引到了一個由當地投資者組成的財團。在此同時,PDC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即聘請自己的景觀設計師,為該區域設計一系列的開放空間,以此來為公共領域劃定新時代的發展方向。
噴泉區
水源噴泉(Source Fountain)是波特蘭市最小的水景廣場之一,同時也是系列廣場的第一件空間。它的形式呼應了溪流從山丘流向低地的不同階段,因而被當地人親切地稱為「煙囪」,象徵著源源不斷的泉湧。
愛悅(Lovejoy)廣場佔地一英畝,與南邊水源噴泉的極簡設計和北邊充滿沉思氛圍的Pettygrove公園形成了對比。公園周邊的植栽被保留下來,而在廣場內部,活躍的噴泉模仿了附近喀斯特山脈的天然瀑布與奔騰的溪流,並最終匯聚在平靜的水池中,邀請訪客參與一整段神奇的冒險。「這座噴泉巧妙地捕捉了奧勒岡州溪流的精髓:水從上層水池的邊緣傾瀉而下,在一系列不規則的台階上濺起泡沫,隨後又流入平靜的下層低地。」《奧勒岡人報》(7.28.66)」
Pettygrove公園是一系列開放水景空間的中心,蔥郁茂盛的植栽是其最大的特點。公園中分佈著幾處景觀小丘,數條小路蜿蜒在其周圍。公園的平面展現了自然主義理念,模擬了木蘭、櫸樹、山茱萸、美國甜木、紅橡樹、楓樹、歐洲栗、歐洲山毛櫸和普通山毛櫸的林地環境。在中心位置,一個大型的舞台式廣場被弧形石牆所包圍。東南側設有一個低矮的圓形反射池,池中有一個階梯狀的基座,此處立有Manuel Izquierdo打造的黃銅雕塑 「夢想者」(The Dreamer)。覆蓋於地表的英國常春藤(Hedera helix)、草坪以及在特定區域種植的日本冬青灌木(齒葉冬青)與茂盛的樹冠形成相輔相成的關係。
長廊對於系列廣場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它們提供了從公共街道進入廣場的路徑,並持續吸引著路人。建築物的後退程度與樹木和植栽的界線保持了一致,能夠發揮平衡視野和周圍環境的作用。
系列廣場的北部邊緣是備受歡迎的前院噴泉(Forecourt Fountain),它佔據了一整個街區,且可以俯瞰東側的凱勒禮堂。公園的中央是一個造型獨特、由分層鋼筋混凝土砌築的噴泉,跌水高度達到25英呎(7.62公尺)。瀑布底端是一個平坦的直線型下沉水池,一系列鋼筋混凝土板允許訪客從水池上方進入。該廣場還設有一系列混凝土台階,就像是舞台空間一般,讓公民生活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波特蘭與城市公共空間的復興
就在前院噴泉竣工的前幾天,俄亥俄州國民警衛隊向抗議越南戰爭的手無寸鐵的肯特州立大學學生開火並造成4人死亡。幾天後,在反戰抗議活動最為激烈的階段,波特蘭警方又與波特蘭州立大學的抗議者發生衝突,27名學生被送往醫院。因而,前院噴泉的洗禮儀式氛圍十分緊張,尤其是當一群年輕學生聚集在廣場上的時候。就在警察的嚴厲注視下,景觀設計師拿起了話筒,說道:「這些直截了當的人,某種程度上對城市理解得最深。」他向城市的官員們揮了揮手,「所以,當你在花園裡玩樂的時候,請試著記住,我們大家全都聚集在這裡。」說完,所有人都歡呼雀躍著跳進了噴泉,並且很快開始手拉著手在水池裡跳舞。
此公共景觀完成後便立刻成為全世界景觀設計師的朝聖地。當美國其他城市中心的活動還停留在辦公、購物和停車的時候,波特蘭開放空間序列已在邀請人們進行純粹的娛樂。
五十年來,波特蘭人一直貫徹著這種娛樂精神,並不斷創造出更多的公共空間。1967年,即愛悅廣場開放的兩年後,「Riverfront for People」在威拉公尺特河的西岸舉辦了一次具有代表意義的野餐,這場活動為其後來將Harbor Drive公路改造成Tom McCall水濱公園的行動(1978年)揭開了序幕。
到了1990年代,波特蘭對自然的城市形態以及戲劇性的公共空間的追求已經成為常態,在此期間,另一個相互連接的系列水景廣場也在河區竣工。波特蘭開放空間序列最終開啟了一項跨越50年的傳統,即建設根植於自然形式的、具有戲劇感和互動性的公共空間。
保護和修復
具有開創性的公私合作關係在過去十年間形成,目的在於全年不間斷地為系列廣場提供保護、修復、維護和活化。2014年,來自當地的景觀設計事務所受託重新恢復系列廣場的設計意圖並為之賦予新的活力。
我們同在一起
為了確保系列廣場的50週年紀念活動在疫情期間順利進行,景觀團隊與多位當地藝術家進行了合作,共同創造了一場虛擬體驗,以強調系列廣場的寶貴價值和對數代人產生的積極影響。採取新聞、社交媒體和限制距離的藝術/文化表演,波特蘭開放空間序列最初的設計意圖所展現的願景與美,以及它為社區乃至世界帶來的環境與社會價值均得到了凸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