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ristian Kerez 的21個空間集 Space Anthology

0
5627

作者:木杉

從被皮膚覆蓋的形式意義上來說。我把建築想像成一個有內部結構的有機體,就像人的身體,骨骼結構一樣,有很多其他的元素來定義這個內部結構。我嘗試破壞光滑的表面形狀,將這些元素暴露在外。~Christian Kerez

(一)引言 (Introduction)

克里斯蒂安‧凱雷斯(Christian Kerez)於1962年出生於委內瑞拉的Maracaibo,但很快就帶著家人來到瑞士,在那裡他來到ETH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學習建築學。畢業後,他沒有將自己的職業生涯集中在建築領域,而是轉向建築攝影。通過這種選擇,他對大型基礎設施,發電廠,工業建築和掩體產生了興趣。

Christian Kerez – Die Kraftwerkbauten, 1991

他在這些巨大的人工製品中看到的不僅僅是驚人的尺度與規模: 它們象徵著一個概念的研究成果,這個概念源自日常生活的經驗、技術需求、障礙和附加的條件,產生一種不同的建築方式。經歷了這段經歷後,他回到了建築界,從1991年到1993年在魯道夫‧豐塔納( Rudolph Fontana)的辦公室開始工作,並在瑞士蘇黎世成立了自己的辦公室

利用三維空間( Tridimensional space) ,通過不斷實驗與嘗試,試圖突破結構極限和技術知識是他的項目中最突出的主題。空間的概念不斷被打磨和質疑,他嘗試去打開另一扇探索空間邊界的門。他的每一個項目都是對特定空間品質的研究——即筆者下文將談到的空間集(Space Anthology)。在研究特定的空間之後,他的另一項不變的工作是提出「建築作為一個實體 (The building as anentity)」的建築宣言。

(二)規則 (Rules)

首先,Kerez通過一系列抽象和清晰的規則定義和描述某種特定的建築空間原型(spatial prototype),從理論上理解和思考空間的本質(這裡的空間並不是特指某一個空間,而是把很多事件串起來的抽象的空間集合概念)。抽象的定義也是為了克服任何個人對審美品味的決策以及獨立於個人情感或品味表達,例如形狀或內部空間的大小和比例等,當然也並不迴避哲學、電影、文學等其他學科的輔助理解。

(三) 空間集 (Space Anthology)

以下內容譯自Kerez的教案[1],與其相對應的案例由筆者整理蒐集。

1. 負空間 (Negative space)

通過獨特的,自我決定形成的」負空間「,類似於反模或者照片底片,它將其明顯的空間屬性歸功於其他空間的環境,這些空間本身具有反轉,清晰和明確的特徵,這些特徵可歸因於功能,構造方法等可理解的形式決定原則。但只有從正面到一個或多個負空間的可能變化才能完全揭示這種類型空間的特徵。從這個意義上講,正空間是這種空間定義的重要組成部分,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的這種變化不是偶然的。在相反的空間形式的發生這種改變之後,功能空間的連接必然需要該空間序列。負空間在一定程度上是衰減形式,也可以在建築外部結構邊界或外邊界之間通過其他可能不可接近的外部體積來實現。同樣,負空間可以保持公開連接,獨立的正空間不一定必須連接。但如果它們之間的空間與正空間一樣清晰易懂,那麼這個空間序列就失去了它的二元性( dualistic ),等級性( hierarchical ),而」負空間」的概念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Reference:

Paspels school,Valerio Olgiati,1998
Plan,Paspels school,Valerio Olgiati,1998

在Paspels school內部牆在水平方向有輕微的偏差,這種偏差使房間的靜態系統進行著不被察覺的」移動(movement)」,增加了「空間感」,而房間的外部的「物理感」加強了內與外各自獨立又緊密咬合的空間屬性。

2. 敘事空間(Narrative space)

這個空間或空間序列的幾個變化是它的特徵。這些差異、對比必須在幾個方面清楚地體現。雖然每個房間可能具有獨特的特徵,但是整體而言,各個房間或房間組合似乎是拼湊或整齊的。房間之間的連接不能純粹在建築上被認知。就像電影中的圖像只能通過故事來理解一樣。這些可以是隨機或非隨機的,例如,在空間場景的意義上,使用房間產生的功能要求會導致空間順序的中斷,但其中每個房間應該對用戶帶有相對應的空間特質,這樣由若干組空間的序列組成一個完整敘事空間的整體。

Reference:

Section,Villa Muller,Adolf Loos,1930
Villa Muller,Adolf Loos,1930

路斯的體積規劃(Raumplan)[2]非常準確地佐證了『敘事空間』的行為特徵,公共性與私密性、舞台效應、看與被看、上升的行進路線以及不同使用空間的裝飾材料區分等等…

3. 裸露空間(Naked space)

這個空間概念中的各個組成部分保留了它們的起源或清楚地認識到起源的方式。 他們沒有新的連接,某種程度上說是被定製(customized)的,其中的元素封閉這個空間或客觀地出現在它裡面。 它依賴於材料對於空間的塑造。 因此,空間本身可以具有開放的,未完成的特徵,他更像是裝置,不同元素的靜態與非永久性的統一。裸露的空間可能是混亂的,但是更多展示著建築元素的多樣性以及它們在整體系統( holistic system )中的靜態性。

Reference:

Ricardo Bofill, Cement Factory, 1973
Ricardo Bofill, Cement Factory, 1973

Ricardo Bofill的工廠改建先拆除舊結構的一部分,確定使用空間(展覽,音樂會和相關的一系列文化功能),清理被腐蝕混凝土,使隱藏的結構形式裸露、清晰可見。

Alexander Brodsky, Pavilion, 2009

4. 模組空間(Modular space)

這種空間結構由若干個單元組合而成且彼此分開,通過每個房間的形狀和佈置在這種關聯中的變化以及與連續的空間序列來確定。可以清楚地體驗各個房間的邊界。由於空間的限制,巨大沉重的牆壁可以誇大每個單獨空間的範圍。

開口是封閉牆上的洞,通過這些開口臨時分離—例如通過可移動的推拉門窗等,強調各個房間彼此的隔離。如果這些空間集合可以線性排列,例如化學週期表中的元素,那麼這些空間概念可以根據它們的廣泛性或根據其歷史意義按時間順序進行排列組合。

Reference:

Amsterdam Orphanage, Aldo van Eyck, 1960
Amsterdam Orphanage 2, Aldo van Eyck, 1960

Amsterdam的孤兒院源於Van Eyck對於城市的設想 [1] ,它既是孩子們的家,也是一座小城。同時創建了一個分散的城市節點,一個具有許多中間條件的建築,打破了空間的層次結構。從單元形成的』正『空間產生了相等數量的』負『空間——每個單元獨有的戶外空間。

5. 迷宮空間 (Labyrinthine space)

迷宮是用限的空間創造無限的邊界。這一系列的空間沒有中央或周邊區域之分,它沒有主要和次要的房間。其最基本的特徵是其空間的均勻性和它們之間的開口的可互換性,使得不可能通過獨特的空間特徵來定位自己。通過開口可以看到下一個空間,並且開口的佈置不斷改變方向。只有在幾個方面的相互作用中才能產生無盡的擴張印象。無限擴展需要相同的空間,因此無限遠的體驗通過無限的運動在有限的空間組織內發生。

Reference:

Swiss Pavilion, Peter Zumthor, 2000
Plan, Swiss Pavilion, Peter Zumthor, 2000

6.壓縮空間(Compressed space)

很容易說一個小房間本身只是因為它的大小而看起來很小。相反,小房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以其自身的小規模擴展,使其周圍的牆壁變得難以分辨,因此空間上是無限的。向內擴展的空間必然與其絕對小的尺寸相關聯。如果空間的連續邊界不同並且它們之間的過渡是連續的,則會增加空間複雜性,而在不同的尺度上,相同的空間可能只是折衷的或線性擴散的。空間的緊湊性將最多樣化的元素引入其中。

Reference:

日本枯山水花園的精髓代表了景觀空間最大可能的凝結,這種凝結的結果是空間複雜性的增加。
日本枯山水花園的精髓代表了景觀空間最大可能的凝結,這種凝結的結果是空間複雜性的增加。
Cabanon de vacances, Le Corbusier, 1951

7.混合空間(Hybrid space)

這個空間是模糊與矛盾的結合體,理解和體驗同一個空間的不同可能性的同時性取代了清晰明確的空間體驗。空間的模糊性源於空間形成的不同意圖,同時,建築元素在這種空間背景下剝離建築本體而獨立存在,雖然可以彼此獨立地實現功能性或建設性目的,但是它們並不旨在以清晰,獨特可理解的整體空間外觀為目標。空間的建築體驗通過類比不同歷史的時期,在後現代主義和解構主義之間建立了聯繫。

Reference:

Vanna Venturi House, Robert Venturi, 1964
Vanna Venturi House 2, Robert Venturi, 1964

Venturi的「母親之家」是一個經典’混合空間』的例子——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是一個承認了複雜性和矛盾性的建築。 在複雜和矛盾的建築中到處存在著不定和對立。建築是形式又是實體,其意義來自內部特徵和特定的背景 [3]」——既複雜又簡單,即開敞又封閉,既大又小,既現代又古典等一系列矛盾和對立的法則。

8.大空間(Huge space)

大空間描述了房間各部分與其整體效果的聯繫,然而比大空間的實際尺寸更重要的是通過建築元素對這種尺寸的擴展體驗,這使得在環顧四周時可以理解空間——柱子,牆壁和天花板或其他建築元素。

空間序列呈等級分佈,大廳(hall)的體驗處於上級,明確定義的房間體驗中起著次要的作用,只要他們明顯從屬於大空間,就可以被容納其中;只要可以無縫地進入下一個空間,大空間就可以自行分割,儘管有這種劃分,但從整個範圍來看,它仍然是切實可見的。層次結構是這個空間的基本特徵之一,大空間必須是被包圍的空間,它被發現在所有其他房間之中並繼續進入它們。

Reference:

Guerrero House,Alberto Campo Baeza,2005

9.分割空間(Divided space)

不是每個牆都分割一個空間。實際上,大部分的牆壁都合在一起,無意讓空間體驗相互交流。如果一個房間可以清晰而獨特地作為一個空間體驗,那麼牆只能分隔房間。除了清晰的幾何或感官的邊界之外,建築也可以用於強調超出其劃分的空間語境(spatial context)儘管這個空間被分割,但也可以作為一個單一的整體空間(holistic space)。

分隔空間的表達與分隔牆之間的關係是至關重要的。一個難以整體感知的弱空間,仍然可以被看作是一個分隔空間,以弱的隔牆形式存在——玻璃或金屬網。反之,只要存在可通過的開口,或者甚至視線上的溝通,即使使用堅固的封閉牆體也可以被體驗為分割空間。

Reference:

Apartment Building on Forsterstrasse,Christian Kerez,2003
Apartment Building on Forsterstrasse 2,Christian Kerez,2003

Kerez的自宅平面內部為開放式的佈局,通過承重牆相互分割,不同功能房間之間沒有等級區區分。 開放和封閉,重和輕 – 融合成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它們相互依賴,是單一空間概念的不同表現形式。

10.通用空間(Generic space)

這個空間僅部分由建築師決定,例如結構與外立面,其他由用戶進行空間細分。在今天的辦公樓中,建築師通常只提供空間體驗,而用戶或室內設計師成為真正的「建築師」,因為最終這些形成了建築物內的實際房間。然而,儘管空間的二次設計,但原始的通用空間仍然存在。這意味著這個通用空間的基本架構元素必須足夠大,內聚(cohesive)和簡潔。

通用空間的特徵在於建築外殼和核心之間的連貫銜接,或者支撐結構(比如樓梯和豎井之間的連接)。僅當這種連接明確無誤並且連貫,當這些少數元素可理解地相互解釋時並存在與之匹配的空間意識時,可以稱之為通用空間。

Reference:

Gimnasio Maravillas, Alejandro de la Sota, 1962

11.喻象空間(Figurative space)

這個空間主要是由獨特簡潔的幾何形狀所決定。這種形狀逐漸發生改變並「包裹(wrapping)」整個空間。 這個被包裹的空間是不間斷的,不被任何其他因素所破壞。空間外圍(envelope)的是決定這個空間的唯一建築元素。它不強調品質和深度,可能僅僅是一個非常薄的「表面」,但開口部分應該成為空間形式的一部分。

Reference:

Bruder Klaus Kapelle, Peter Zumthor, 2007

12.無限空間(Infinite space)

宇宙在建築學意義上並不是無限的,因為星星的存在,黑色的夜晚創造了前景( foreground),掩蓋了無限延伸的效果。建築空間是有限的。沒有任何建築空間能夠反映出平坦景觀或海洋起伏的海面。水平延伸和寬敞僅僅是一個非常大的空間,但不是無限的空間。邊界limitation)是每個建築創作的基礎。儘管存在這種矛盾,但無限空間的概念非常普遍。每一種無限的效果都只能通過幻覺來創造。這種效果可以通過簡單的技巧來實現,例如攝影師工作室中的圓角,其在漫射光中摺疊牆壁和地板,或者房間的絕對黑暗,這使得房間的有限邊界的消失。

Reference:

American Bar, Adolf Loos, 1908

Loos在這裡玩了一個「透視遊戲」,將鏡子覆蓋在牆壁的上部,以光學方式放大空間,提供了空間上的更大的深度。

13.結構空間(Structural space)

每棟建築都有承重構建。但是絕大多數都以不可見的背景服務空間。該空間定義描述了一個房間或一組連通房間,其中支撐結構保持可見,定義空間的元素與結構重合,無論空間如何分隔都在水平和垂直向上穿過空間。決定性因素是結構元素保持空間的整體性,因此儘管它們本身可能不限制空間,但它們仍然塑造了空間的感知,使結構和空間成為一體。

Reference:

Leutschenbach School, Christian Kerez, 2009

在蘇黎世Leutschenbach School 學校的項目中,該實體由混凝土和鋼絎架支撐,跨越建築物的所有功能,從公共底層到教室,再到屋頂上的運動區域,結構留下的空隙是它的生命部分——結構空間。

House in Uehara, Kazuo Shinohara 篠原一男, 1976
House in Uehara 2, Kazuo Shinohara 篠原一男, 1976

筱原一男「第三樣式」中的初期作品,剛好之前去東京的時候有幸拜訪到這個房子。1層為停車間和工作室,2層為居住部分,2層的樓板在入口樓梯處被切斷,結果出現了裸型樹狀架構的柱子,同時結構也在做一個分割——把起居室和廚房隔開。這時分割的意義超越了結構本身,在建築中滿足其使用功能的同時在互相衝突中又取得某種平衡的存在。[4]

14.怪謬空間(Weird space)

一個奇怪的空間不斷地改變它的外觀,同時它不僅僅是由其他類型的空間組成,它具有連貫但又難以掌握,不穩定的表現形式。這個空間的創建方式並不重要, 房間的每個外觀都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推斷出來。這個空間既不是因為它的可用性,也不具有任何建設性的必要。相反,它的特點是缺乏所有這些可能的參考點。它排除了與其他房間的可比性,帶有非指涉性的自身衰退。

Reference:

The Merzbau, Kurt Schwitters, 1933

好像相對於André Bloc的Habitacle房子,Schwitters的這個要更奇怪一點…

15.雕塑空間(Sculptural space)

雕塑空間的概念並非指建築體積的物體外觀。雕塑空間邊界具有深度效果,它從其他房間形成,其又可以彼此連接,真正意義上的雕塑空間通過相鄰房間的延伸來實現。材料或表面處理的統一性增強了空間邊界(space envelopes)的塑性結構。

因此,負空間已經被移除或被排除在外,就像大壩或岩石教堂中的房間必然具有雕塑效果。表面效果的清晰度也可能是由於建設性的必要性,例如光的入射的影響,這使得該空間的深度效果是可見的。

Reference:

Holy Cross Church in Chur, Walter Förderer, 1969

16.裝飾空間(Ornamental space)

在裝飾空間中,可以重複和區分非常複雜的非線性圖案。空間之間的界限並不清晰可見,它們會被解散。與磚牆的圖案形成對比,其中每塊石頭通過砂漿接縫與下一塊石頭明顯分開,圖案的各個特徵一次又一次地出現,而沒有任何簡單的解密開始和結束的方式。

在這種抽象的、基本的理解中,飾品的概念不僅可以被理解為壁紙或地毯上的圖案,還可以應用於其他領域,如音樂,文學或建築。裝飾空間由空間的一部分組成,這些空間不是明確地且明確地彼此分開;它們形成一個連貫的整體。

空間部分或單個房間擴展之間的邊界的消除可以給人以寬敞的印象並且使得複雜性建立在房間的各個組件之間的清晰連接的基礎上。你也可以用非類比的方式去思考什麼是普遍意義上的「裝飾品(ornament )」。

例如,你可以考慮將弗裡德里希‧尼采的寫作作為裝飾性著作,因為它們沒有線性的思想佈局。 他的作品就像一個廣闊開闊的領域,許多不同的思想再次出現並消失,並與其他思路相遇。 這種連接方式可以被描述為裝飾品。

你也可以在裝飾方面看壁紙或地毯,因為它們是由重複的奇異圖案製成,有時通過差異重複,以特定的方式重複,避免重複元素的邊界,圖案變得可見。 裝飾模式是創建不可數的元素, 無限的質量存在於它的重複中。

Reference:

Trenton Bath House, Louis Kahn, 1959

17.碎片空間(Fragmental space)

在這個空間中,來自彼此獨立的房間,可以通過參考識別,並且可以體驗為屬於上級空間,但同時這個完整的空間是不可見的。空間碎片觸發了更大空間的清晰概念,給人的印象是觀眾只在這個整體空間的一部分。 然而,不需要通過更大空間的實際分離來創建空間片段。

它可以被理解為對假想的房間或位於完全不同的地方的房間的引用。 片段的印象也可能源於這樣一個事實,即房間周圍牆壁的的突然變化給人的印象是這個房間已被不完全地分開。

Reference:

White U House, Toyo Ito 伊東豐雄, 1976
White U House, Toyo Ito 伊東豐雄, 1976

18. 密集空間(Thicket space)

空間通過物體之間的領域來塑造的,很難覺察到這個空間是否有外邊界,除非處於邊緣。由於它們的大小和簡潔性,因此無需在它們之間創建類似於森林的空間。這些建築元素不一定非常重,也不一定非常精細,而是更多的密度,如霧,給人一種空間限制的印象。這個房間在最輕微的運動中改變了它的外觀。

Reference:

鄭州龍湖CBD區C3-10地塊辦公樓設計 Zhengzhou Tower, Christian Kerez, 2013
Kanagaw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Junya Ishigami 石上純也, 2008

19.上升空間(Rising space)

這種類型的空間在多種意義上並不對應於一個簡單、實用的建築。垂直方向迫使觀眾降低和抬起他的頭。在這樣做的過程中,他將看到一個空間擴展,但它不會開放直接的訪問性。至少,你必須上或下幾段樓梯,或者,用外部的機械力量克服可見的高度。

同時,隨著建築規模的增加,克服高度是不可避免的,但房間上升的勢能可以為這個空間的體驗做出重大貢獻。一個上升的空間不僅僅是一個高的房間,這個術語也不是試圖描述平面和相應的房間高度之間的特定關係,而是通過垂直性獲得其明確的外觀。

Reference:

塔之家 Tower house, 東孝光 Takamitsu Azuma, 1966
塔之家 Tower house, 東孝光 Takamitsu Azuma, 1966

20.有機空間(Organic space)

從一個空間元素通向下一個,過渡是無縫的,沒有任何中斷。與此同時,沒有裝飾和粉飾的塗料,沒有具體的方法來創造這個最大可能的建築完整性,空間的大小來自於建築部分的生動和可理解性。

在這種空間結構中,空間的承重元素,或者來自這個支撐結構的元素,與開口交織在一起。儘管這個結構的各個元素可能是完全獨立的,但它們同時服從整體空間。這個定義可以用來描述19世紀哥特式大教堂或溫室(greenhouse)的內部。這些空間的特徵通常來源於支撐結構。但實際上幾乎每個房間都可以從支撐結構中派生出來。

Reference:

Sculpture Habitable, André Bloc, 1966
GSD—ETHZ, Khoa Vu

21.機械空間(Machine space)

這裡的「機器」可以理解為由各個元件組成的單元,元件之間保持了它們的獨立性以及高度的功能性咬合。功能,經濟以及支持結構或功能可以成為建築物不同部分的「機器單元」。實際上,每個建築構件的由其各自要求和條件的直接決定。

美學不是起點,而是對每個空間群或每個空間單元進行分析考慮的結果。對不同房間的不同要求不可避免地導致與這種空間的整體外觀形成對比。雖然這種空間結構的外觀可能看起來是零碎的或拼湊的,但支撐結構,幾何形狀和空間構成了有機整體。

Reference:

Centennial Hall building, Kazuo Shinohara 篠原一男, 1987
Centennial Hall building, Kazuo Shinohara 篠原一男, 1987

東京工業大學百年紀念館」可以看做是「上原街道的住宅」的形式主義延伸,但是因為尺度變的更大,空間也變得更加動態[6]。 跟柯布的「住宅是居住的機器」現代主義建築宣言對比,這裡的「機械空間」更強調異質形態互相碰撞,結構的要素已經被完全解構掉,物質的關係變成為意義產出的機器,是更加本質而抽象的構成。

註:出於內容連貫的考慮,本文對原教案(德語)內容進行了部分刪減和整理,若有不明之處,歡迎留言討論。

(四)總結(Conclusion)

關於模型

Christian Kerez 認為抽象空間的定義是「無限的,並且傾向於熵」。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可以通過直覺感知到可以發現或遵循的可能性是無限的:重複,組合與並置。所以在方案初期, 手工模型以不帶任何預判的方式介入,然後製作一系列對於特定空間的研究模型,在這個過程種不斷的嘗試和認領 (claim),減少無關元素的意義,以增強更重要的東西並允許更高程度的複雜性。最終模型被打磨的足夠誠實,直接。

他一直強調並要求我們使用大比例的模型和模型照片展示方案,從方案的最初階段到每一步深化都要輔佐打印兩張A0圖幅大小的模型照片——以人的實際尺度丈量和感知空間。

從這個意義上說,模型既是思想又是對象,既是抽象的又是具體的,它允許人們通過簡化來理解複雜的空間現象。這也是為什麼概念模型是種特別令人感興趣的工作方式——他們以間接的方式再現現實,提供了以一種不同的形式來考慮一個想法(one idea)的可能性,並且又抽離於現實(它有自己的reality)。它是抽象事物的具體說明,幫助人們看到建築背後的理念(concept)。

關於脈絡

Christian Kerez 強調了他的項目所固有的非指涉性(non-referential),非預定性(Unpredictable)和異化性(Dissimilation),以此作為擴充建築設計的手段。 建築的自治可以適當釋放空間,實現只通過建築本身帶來的新空間體驗。 在設計過程中,他將實際用途與特定空間概念如何為日常生活做出有價值貢獻的問題相結合。

關於如何對待歷史和脈絡以及如何看待他的建築時代性時,他說,「有一個歷史的概念是非常重要的。我認為沒有它,你就不能做任何與建築相關的事情。我的理解是: 我們仍處在後現代主義(Postmodernism),回應對於這種後現代條件,先驗的立場不再是可能的,一個立場是一個起點;但在每一個項目中,你要做的更多的是再次尋找證據,讓你所做的事情合理化,讓你知道為什麼你的項目看起來像這樣而不是那樣。我試圖用我去年在日本出版的關於我作品的最後一本書的書名<Uncertain Certainty>來界定這種歷史狀況。因為我認為每個項目開始的時候都充滿了不確定性和努力,而你必須做的工作,你必須實現(或你正在努力實現)是有確定性地結束。從這個意義上說,對我來說,做一個項目仍然是從消極的空虛中開始的。後現代主義的定義是一些已經消失的東西,但它沒有告訴你你現在在哪裡。[5]」

正如他所說「事情是不確定的確定」,空間不只是在圖紙和模型中的表現,更是一個由結構和構造元素精心製作的實體。所以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建造。這些問題喚醒了記憶的空間維度,讓問題以最簡單的方式呈現。

Adam Caruso曾在< Whatever Happened to Analogue Architecture? >質疑他說「嘗試以個別建築來反映單一主題,總要承擔因過度簡化建築重要性所造成的風險。」並認為他的建築」拒絕交流 」、「 存在並令人不安 [6]」。 跟Caruso不同的是,Kerez對建築的理解接近於對藝術的理解,認為建築是一種媒介——「文化由體量決定,建築由空間決定」。作為一個建築師,首先要考慮的是這個空間的定義。但是一方面,建築永遠不可能像一件藝術作品那樣純粹和自主。當作為一名建築師工作時,即使可能是純粹的,去功能化的設計對象,也必須考慮比文學和藝術更多的限制 ( limitation),否則想法就沒有意義;另一方面,如果我們不考慮建築本身的生命以及它必然會面臨的變化,而只考慮建築在特定環境中的必要功能,那結果又將如何呢?

寫在結尾

「建築是一個時代和社會的寫照。我們的任務是將現有的約束條件轉換成一種人人都能理解的建築形式,而這些約束條件現在已經失去了意義,也不再武斷。” [7]。在建築師泛娛樂化的時代,建築的學科性不斷的被消費、稀釋。我們需要重新思考:什麼是空間?什麼是記憶?什麼是建築?建築的任務什麼?建築師的任務師什麼?我們如何把東西放在一起。建築本身也只是多層維度事物的反映集合,它們幫助我梳理空間是什麼,我們的精神被身體空間容納,身體又被建築空間包裹——由材料的物質性決定可見性或不可見性。從對待建築的嚴肅態度,對於事物的批判上來說,Kerez對我的影響是很大的。但同時我又儘量保持距離,對其他建築理論和立場一直保持開放和好奇。

一次在跟Christian Kerez 的對話中聊到關於如何定義自我,如何平衡建築與生活,他回答說:

「對我來說,我的工作是對生活的具體體驗。如果沒有建築,我的生活會容易得多,但也會無聊得多。幸福只是生活的一個方面。所以,我認為生活就像一個包裹——激情,絕望,悲傷,狂喜,挫折…只有知道所有這些情緒使生活變得生動有趣。我會難過如果我只是快樂。」

Resources:

[1] Christian Kerez, Architectural Design V-IX: Space Anthology II, ETHZ, 2018
[2] 「My architecture is not conceived by drawings, but by spaces. I do not draw plans, facades or sections… For me, the ground floor, first floor do not exist… There are only interconnected continual spaces, rooms, halls, terraces… Each space needs a different height… These spaces are connected so that ascent and descent are not only unnoticeable, but at the same time functional」 , Adolf Loos, A conversation in Pilsen, 1930
[3] <Complexity and Contradiction in Architecture>, Robert Charles Venturi, 1966
[4] Studies on Kazuo Shinohara, South Architecture, 2013
[5] Interview with Christian Kerez – EGO Magazine, 2014
[6] < Whatever Happened to Analogue Architecture? >, Adam Caruso, 2009
[7] Christian Kerez, 「L’espace Générique」, Conference at Pavillon de l’Arsenal, Paris, March 2018
Other
– Christian Kerez, 「The Rule of the Game」, Conference at Harvard Architecture School, 2012
– Christian Kerez, 2000-2009, El Croquis 145
– Christian Kerez, 2005-2015, El Croquis 182
– Christian Kerez, Uncertain Certainly, TOTO Editions, Japan, 2013

Leave a reply

Please enter your comment!
Please enter your name here

這個網站採用 Akismet 服務減少垃圾留言。進一步了解 Akismet 如何處理網站訪客的留言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