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rofuturism非洲未來主義崛起
隨著電影《黑豹》在 2018 年的上映,「非洲未來主義」(Afrofuturism)風格崛起亦有跡可循。那些充滿華麗且豐盛的裝飾,搭配著鮮豔和斑斕色彩,以及前瞻性的視覺理念,最終將一股充滿自信的力量注入到各創意領域:音樂中有碧昂絲(Beyonce)和加奈兒·夢奈(Janelle Monáe)、文學中有塔-奈西希·科特斯(Ta-Nehisi Coates),然而,這彷彿是美國專利的趨勢卻在世界另一邊的英國找到了其設計王子:因卡·伊洛里(Yinka Ilori)。

究竟早出道於《黑豹》前的他又是如何將非洲未來主義推往新高峰的呢?
Yinka Ilori不僅改造家具
因卡的事業生涯起源,先來自於傢俱設計——或說「再設計」——的「如果椅子會說話」(If chairs could talk)系列。

他稱,當時在百貨公司上班的他,對於自己的設計或藝術生涯和未來前景感到極為不安和充滿壓力。因此在遊走於倫敦街道時,就發現了一些被遺棄的椅子,然後靈感一現,決定將它們搬回家進行再造。
當中的五張就被「擬人化」,裹上了斑斕色彩和搶眼布料,以凸顯出在他童年同伴的個性——其初衷,乃來自他自小就聽爸爸陳述的奈及利亞俚語:「無論長頸鹿的脖子有多長,它仍然看不到未來。」
這意味著:
唯有將新的敘事性賦予椅子,
才能讓其歷史躍到眼前,
讓設計與懷舊能同步登場。

If chairs could talk
自此,他發現到自己對「椅子」的熱愛,除了乃因為受訓於倫敦城市大學傢俱和產品設計系本科外,也可歸因於義大利設計師馬蒂諾·甘珀(Martino Gamper) 的「100天100把椅子」計劃。自從見識到後者這項充滿野心且隨性的設計,他更深信,椅子是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
100 Chairs in 100 Days by Martino Gamper
在 2015 年提出了五張椅子系列後,因卡也就開始不斷以其策展:從 2017 年找來復健成癮者創造的「復健中心」(Restoration Station)系列,到為非洲中心策劃的「椅大不成王」(A Large Chair Does Not Make A King)展覽,都將椅子化作主角,以帶出消費文化中產生的浪費其實仍有成為高端品的可能。
「椅大不成王」 A Large Chair Does Not Make A King
有鑑於此,當他的作品逐漸地與環保畫上等號時,他亦強調它們都不該被稱為「升級再造」(Upcycle),反而是一種「重新愛上」(Re-love)——除了希望人們「重新愛上」被丟棄之物,他也展現出自己「重新愛上」父母來自於奈及利亞的事實,特別是那些豐富的傳統圖騰、視覺性與色彩。其中他最鐘情的「亮粉紅」色澤亦來自於祖母的服飾,而且工作室內也懸掛她的肖像畫,時時刻刻激發著他的靈感。
Yinka Ilori 在其工作室
《黑豹》電影在 2018 年的上映後,因卡的事業也順勢被推往高峰。特別是在 2019 年,他就成功以大量的公共和大型建設而走出了傢俱業的」舒適圈」:從與 Pricegore 建築師事務所合作打造的「彩色宮殿」(Colour Palace )到為戛納國際創意節上設計的 Playland 成人遊樂場,還有讓人打卡不斷的「快樂街」(Happy Street)都在他的亮麗色彩與圖騰中成為了「網紅」。
成人遊樂場 Playland
不過他亦曾在 Dezeen 的一次訪問中提到:「色彩並不是我先想到的事。」
當時最讓他感到擔憂的,便是人們把他視作為一位調色師(Colourist),而不是設計師。尤其在「彩色宮殿」竣工後,社交媒體上就有人評論道他只是個為建築外觀「提供」色彩的人。所以他也不得不反駁說,自己確實參與了建築的設計過程,特別是建築立面上的木條結構,就是他向奈及利亞首都拉各斯的巴洛貢(Balogun) 市場借鏡的成果。

「彩色宮殿」 Colour Palace
「(拉各斯)那裡的商店老闆都自己的店面打造得像宮殿一樣,既擺放了布料作為陳列品,又將其作為遮陽板。所以,我就將此概念轉移到英國這邊重建起來。」他解釋道。而且,此一「宮殿」所在地的不遠處也有名為小拉各斯(Little Lagos)的區域——所以,如此巧妙的對應也顯現出他極為細膩的考量已跨越出單純的「調色」功力。
Yinka Ilori 在「彩色宮殿」內
其實對因卡而言,此一系列的「跨界」乃一次又一次的學習過程。因為並非「建築」科班出身,所以在當初開始涉及到這些極為龐大,並對他人與環境有著久遠影響的作品時,他都會找來專家的協助。像設計「快樂街」概念時,他就咨詢了網上一位知名醫師的研究所提出的「16種讓人快樂的色彩」——想當然,這些都是他經常應用的色彩如黃、橙、粉紅、藍——但在此同時,在結構上他也找來紅鹿(Red Deer)建築師事務所的指點,選用了搪瓷板飾作為立面,以確保作品能達到低成本和耐用性。
這也是為什麼這道原本被稱之為「嚴禁環境」的高架下街會在改造後變得如此夢幻且安全,進而讓緊鄰學校的孩童和大眾都不再避免穿越。該設計也成為了他迄今感到最驕傲的作品。「因為這是我在倫敦的第一件永久性設計。所以未來我將可以和我的家人與孩子造訪那裡。」
「快樂街」 Happy Street
關於他的「建築史」還有件不得不提到的事:因卡曾是知名建築「爵士」戴維·阿賈耶(David Adjaye)的學徒。他記得,戴維會經常在他自信心不足與失落時,讓他咨詢意見,並提供寶貴的建議和反饋。「他會與人交談,亦很在乎經驗。(他往往會質問)你想要空間提供些什麼,當你離開這個空間時,你會有什麼感覺? 」——這也讓他印象深刻,銘記於心。
藝術需不需要量產?
因卡·伊洛里(Yinka Ilori)在疫情之前,或許只是個熱愛色彩的英國設計師。但他在該國封城之際開始為 NHS(英國國家衛生局)設計壁畫和海報後,知名度便扶搖直上,更是讓其非洲未來主義的設計如同於 2008 年經濟危機時期崛起的「保持冷靜,繼續前進」(Keep Come and Carry On)海報般,不僅為人們帶來了鼓勵和提醒,還進一步地帶出「標語」設計在英國的專屬地位。

Yinka Ilori 的標語設計
不管是「更好的日子即將來臨,我確保」(Better days are coming I promise)或「只要我們擁有彼此,就可以了」(As long as we have each other we’ll be okay)都跟藝術大師翠西·艾敏(Tracey Emin)的「我想和你在一起」(I want my time with you)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在2020年九月受倫敦設計節賜予「新興設計獎章」也就不難理解,實至名歸。
Yinka Ilori 的家居用品系列
因卡的限量版家居用品系列也很合時宜地在這個時期推出。總共 20 件產品的系列,是他首次涉足家居用品的設計,從地毯、墊子、陶器到桌布,還有如托盤、茶巾和瓷杯等,全都是極為的實用的廚具。
他表示,之所以會選擇如此大眾化的產品,乃因為他喜歡將人們居家中通常不被關注的東西轉變為藝術作品的想法。「我認為太多時候人們會被其他事情分散了注意力,以至於不再欣賞機能性的設計。」
像系列中的經典品如搪瓷杯,就與該國的工業歷史相呼應;而讓他倍感懷舊的,還有童年時期象徵著民主的茶巾:「因為這是個家庭所有成員都能使用,而且機能多元的產品。」設計中大部分的圖案雖然都直接取自他以前的作品,但他亦沒有錯失良機,讓過去的椅子系列「重出江湖」——畢竟他已不打算在量產它們——所以消費者如今若要「收藏」一件,就只能借由他的圓形杯墊做到了。
有反常規的是,與其和一家知名品牌合作進行量產,該系列反而從始至終都由他所控制,以保持創作的獨立性。同時,產品也起先在他自己的網站上出售。
他解釋:「我希望先在工作室的內部建立一個家居品品牌,因為我覺得自己和工作室團隊對從設計概唸到生產和零售的整個過程具有完整,自給自足的理解非常重要。」對於目前僅有五位員工的工作室而言,這原本是個聽似非常有挑戰性的事。但「所幸」英國封城取消了他的許多計劃(包括兩個櫥窗設計),所以也就給了他們更多的時間去實現這個想法。
非洲未來主義不是過季就破滅的泡泡
所以,非洲未來主義是不是個當季趨勢的泡沫?它固然來得合時,但卻又在近期社運「黑人的命也是命」的爆發下讓人驚覺其基礎的搖搖欲墜。
面對未來,因卡就深切地表示過:「我們所有人擁有的共同點就是‘希望’,那是沒有人能從我們手中奪走的事。」
顯然,只要設計業仍有因卡這位王子,非洲未來主義就不會在「彈指」間憑空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