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祖國際藝術島Matsu Biennial,戰地島嶼華麗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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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文化總會與連江縣政府合辦的「馬祖國際藝術島Matsu Biennial 」,於2月12日正式開幕,到4月10日,活動遍及馬祖四鄉五島,致敬日本「瀨戶內國際藝術祭」或「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以十年為期,兩年舉辦一次;在「風土交會」、「島嶼釀」的召喚下,人們飛奔馬祖外島,見證馬祖告別軍事禁錮後,以藝術文化為支點,讓馬祖華麗轉身。

「馬祖國際藝術島」由連江縣政府及文化總會共同策劃,是台灣首個以 10 年為願景的藝術行動,策展計畫涵蓋藝術、教育、建築三個面向,並非只是單純的大型地景藝術裝置,也將帶動馬祖縣政文化治理的新模式,其內容包含了地方創生、藝術策展、地景建築,將設計導入公共設施與服務,還有教育推廣,建立校園與社區參與機制
馬祖國際藝術島」由連江縣政府及文化總會共同策劃,是台灣首個以 10 年為願景的藝術行動,策展計畫涵蓋藝術、教育、建築三個面向,並非只是單純的大型地景藝術裝置,也將帶動馬祖縣政文化治理的新模式,其內容包含了地方創生、藝術策展、地景建築,將設計導入公共設施與服務,還有教育推廣,建立校園與社區參與機制

這是第一次集政策、資金與文化菁英的聯手出擊,開幕當天,包括文化總會副會長鄭麗君、秘書長林錦昌、文化部次長蕭宗煌、交通部觀光局副局長林信任、台灣設計研究院院長張基義、立委吳思瑤、陳雪生、陳玉珍以及藝文界領袖彭俊亨、吳瑪悧、林平、王俊傑⋯,共同見證馬祖蛻變轉型的歷史時刻。

由策展人黃鼎堯、陳泳翰策劃的《迴島嶼吧》,以藝術行動、飲食體驗促進島嶼交流對話
由策展人黃鼎堯、陳泳翰策劃的《迴島嶼吧》,以藝術行動、飲食體驗促進島嶼交流對話

在歷史的偶然中,兩岸政權對立,馬祖成為軍事防禦上的最前線,從戒嚴、到解嚴,進出管制的鬆綁,長達36年,終止戰地政務實驗,又過了30年,超過一甲子的滄桑,文化菁英重回歷史現場,以藝術創意,𨍭譯軍事空間,翻轉馬祖,這是文化覺醒與發展的必然,更是綠色執政展現胸襟與視野,對於沒有選票回饋的馬祖外島,投注資金與心血,為施政不分黨派,留下佳話。

行政院政務委員兼金馬聯合服務中心主任張景森,18日在接受訪問時表示,改善金馬外島,是朝野共識所在,政府對金馬外島的承諾與建設,完全沒有選票考量。

張景森指出,以馬祖為例,硬軟體並進,亳無疑問,光是興建馬祖跨海大橋經費達新台幣288.48億元,馬祖梅石演藝廳總經費也逾新台幣5億元,政府對馬祖外島的重視,不言自明。硬體都逐一上路,文化建設怎可不做?!「馬祖藝術島」的十年計劃,正是台灣推展文外觀光的重要一環,預算會持續由文化部與交通部觀光局,共同負擔,問題不大。

為爭取馬祖的轉型蛻變,連江縣長劉增應一直扮演積極角色,他經常在台北、南竿兩地奔波,謙卑誠懇又前瞻的形象,深受肯定。今年底劉增應即將卸任。他表示,為了「馬祖藝術島」的推進,連江縣政府成立「馬祖國際藝術島專案辦公室」,強化專業與效能,第一屆活動已在馬祖四島五鄉進行中,大家合作無間,評價自有公論。

「馬祖國際藝術島」由連江縣政府及文化總會共同策劃,是台灣首個以 10 年為願景的藝術行動,策展計畫涵蓋藝術、教育、建築三個面向,並非只是單純的大型地景藝術裝置,也將帶動馬祖縣政文化治理的新模式,其內容包含了地方創生、藝術策展、地景建築,將設計導入公共設施與服務,還有教育推廣,建立校園與社區參與機制
馬祖國際藝術島」由連江縣政府及文化總會共同策劃,是台灣首個以 10 年為願景的藝術行動,策展計畫涵蓋藝術、教育、建築三個面向,並非只是單純的大型地景藝術裝置,也將帶動馬祖縣政文化治理的新模式,其內容包含了地方創生、藝術策展、地景建築,將設計導入公共設施與服務,還有教育推廣,建立校園與社區參與機制

為下一屆的延續,連江縣政府已編入六年國家重要工程發展計劃,可望順利向前推進。劉增應同時強調,他雖然在年底卸任,但會把「藝術馬祖島」的價值與理念,作妥善傳承,「馬祖國際藝術島專案辦公室」也會持續運作,有了第一屆經驗,下屆更得心應手。

在參選的人選規劃,目前包括副縣長、地政處長等,⋯都有高度興趣,馬祖住民會選出最好人選。「馬祖藝術島」的發展方向,是大多數人的希望所在,不管誰出線,一定會延續這樣的政策方向,劉增應樂觀看待。

《島嶼生息》以電力陪伴生活日常為發想,以藝術書寫著島嶼上的風土人情,由策展人侯力瑋、黃心瑜策劃,邀請 4 組不同領域的藝術團隊,以不同的覺知,帶領著民眾體驗馬祖群島的故事
《島嶼生息》以電力陪伴生活日常為發想,以藝術書寫著島嶼上的風土人情,由策展人侯力瑋、黃心瑜策劃,邀請 4 組不同領域的藝術團隊,以不同的覺知,帶領著民眾體驗馬祖群島的故事

「馬祖國際藝術島」的緣起

馬祖,位處台灣海峽正北方,面臨閩江口,也是黑潮支流與親潮的交會點,曾因豐富漁獲,成為海洋貿易繁榮之所,也因明清海禁與遷界而成為漁人流離之地。民初動盪,日軍、國軍、閩南梟雄勢力,在那裡明爭暗鬥,1948年戰地政務時期,國防部勒緊島嶼咽喉,戰爭陰影下,島嶼樣貌完全被扭曲。1992年解除戒嚴、終止戰地政務實驗,1994年行民主選舉,還島嶼於常民生活。禁錮、封密,島民外流,如何重新定位,找回人氣,是當務之急。

在地緣上,馬祖包括四鄉五島,即北竿鄉(島)、南竿鄉(島)、莒光鄉(東莒島/西莒島)、東引鄉(島),及數十座島嶼所構成。

由於早期馬祖人多來自閩東一帶,建築形式、習俗文化多受到閩東文化影響,且馬祖由地形起伏的海島群所組成,在人文及自然的交互作用下,形成了與山海共居的生活地景,以及馬祖獨特的飲食與酒文化。

馬祖雖占地狹小,卻擁有許多世界級資產,包括:瀕臨絕種的神話之鳥─黑嘴端鳳頭燕鷗、引起國際考古學界關注的亮島遺址、世界密度最高的坑道、 據點等遺留自軍管時期的戰爭遺址,以及「擺暝」和「迎神」等馬祖特有的非物質性文化資產,是馬祖未來發展的重要基底,彌足珍貴。

馬祖除卸戰地政務迄今已30年,交通的改善,隨著南北竿機場興建,飛機、船舶的優化,加上跨海大橋的計劃興建,逐漸開啓門戶。而文史工作者不斷進駐蹲點,換生活駐地創作,挖掘馬祖深厚文化底蘊,為「馬祖國際藝術島」作了許多熱身準備。

蔡英文總統於2017年小年夜,曾親自走訪馬祖,慰問部隊營區,參拜馬祖境天后宮,並聆聽外島聲音。當時連江縣長劉增應準備了馬祖硬軟體發展的兩項建議案,一項是南北竿興建跨海大橋,他全力爭取,蔡總統於事後,全力促成。另一建議,有關「馬祖藝術島」發展,因為時間倉促,話留在喉口,沒有說出。

文靑色彩濃厚的文化總會秘書長林錦昌,多次走訪馬祖,深諳在地文化界對於「馬祖藝術島」的殷切期盼,力薦蔡總統對於馬祖外島的改善,必須硬軟體兼顧,大型藝術季活動,在日本實施多年,成效顯著,如果馬祖也仿照,朝藝術島發展,是可行之路,可以徹底改善馬祖外島的蕭條處境,重新找回人氣與轉型機會,果然建言湊效,蔡英文總統相當認同,於是透過文總協調中央相關部會,作資源整合、人才引薦,以及編列預算。醫界出身的劉增應縣長,一向秉持醫人醫心醫社會,他以謙卑善良的初心,在地動員,表現積極,果然在裡應外合之下,「馬祖藝術島」一拍即合,進展迅速。

連江縣政府首先成立「馬祖國際藝術島專案辦公室」,專責處理藝術島相關事務。在活動定位上,以風土交會作為策劃的起點,強調時間積累,韻釀永續的島嶼,同時以計劃耕耘的延續觀照,空間向度,拉出建築視角,而文化的永續,作為島嶼轉身的支點。這種綿密的動態網絡關係,因為空間與時間承載了近30年的風土交會,因為有了時間的等待,更有計劃的深度與文化的醖釀。

透過8個不同面向的策展計畫,邀請41位藝術家與在地共同創作,帶來39件作品,以及3個空間策展,果然醞釀已久熱情與創意,轉化為饒富特色及意涵的精彩創作。

台北賓館活動,馬祖老酒麵線,成為款待國人的外島美食焦點,蔡英文總統更配合行銷「馬祖國際藝術島」,到「家香味」展廚藝、秀老酒滷肉飯。

農曆春節過後,馬祖民俗盛會「擺暝」,在元宵前後舉行,許多馬祖人,都會返鄉,參與盛會。今年的馬祖藝術島活動的開幕,正好與擺暝節慶重疊,台北馬祖,早已班班客滿,一位難求,彷彿為馬祖人氣再起,跨出好頭采。

從2021年10月展開的教育扎根計畫,走遍四鄉五島的7所國中小,策展人蔡沛原及林喬安以馬祖先民乘風揚帆的概念,將各島採集的土壤加上學生採集的植物,化作獨特顏料,創作各異其趣的船帆,砌成一座「風塔」裝置藝術
從2021年10月展開的教育扎根計畫,走遍四鄉五島的7所國中小,策展人蔡沛原及林喬安以馬祖先民乘風揚帆的概念,將各島採集的土壤加上學生採集的植物,化作獨特顏料,創作各異其趣的船帆,砌成一座「風塔」裝置藝術

「島嶼釀」的嶄新亮點

釀,指的是時間的鋪陳。馬祖的閩東文化,是台灣漢文化中唯一非閩南語系領域,擁有文化獨特性,又歷經海洋文化、軍事統治等歷史軌跡,經過時間淬煉,終於以藝術島的方式開罈,等待世人享用馬祖這罈「島嶼釀」的芬芳。

從過去到現在,一代代前來馬祖的專業團隊,與島上不同世代居民激盪協作下,已呈現出多元且豐碩的成果,所以這次藝術島以風土交會的概念切入,作為今年「馬祖藝術島」策劃的起點,並以「風土交會」在內的五個概念,做為整體規劃的核心精神與架構。包括:強調時間積累,醞釀永續的島嶼;透過計畫長期耕耘,延續觀照;納入空間向度,呈現島嶼景觀建築的自明性;以文化為核心,建立治理機制,帶領組織與社會文化改變。

這些作品,涵蓋藝術家發想、居民共創、動態展演、建築計畫、歷史空間轉譯、教育計畫等等面向,用藝術手法,呈現不同切面,把馬祖久經時光醞釀的深厚底蘊,讓世人看見。透過這場風與土的交會,縣府文化治理政策的實踐,讓馬祖的美食、美景、美酒,與整體觀光能量,同步躍升,亮點包括:

  1. 在軍事據點策展,有兩個據點,即南竿77據點《地下工事》與53據點《傾聽島嶼的聲音》
  2. 《迴島嶼吧》是以藝術行動、飲食體驗促進島嶼交流對話
  3. 藝術家與四鄉五島學童,攜手共創的在地作品《風塔》

藝術島的感動與特色

風土交會 雲湧風動 生機再起

馬祖的風土交會,可以遠溯到8300年前,先人撐著竹筏在馬祖亮島落腳,是首度的風土交會,讓島民學會了捕魚為生技能,進而帶動漁業發展,因此有過長年漁產盛況。

近現代歷史的紛擾,馬祖也無法置身事外,1949年國軍的進駐,把馬祖推向最前線的軍防要塞,也是刻苦銘心的風土交會,全島禁錮,全面備戰,在地發展一切為軍人服務。

隨著解嚴、管制鬆綁,1990年代以後,文化界率先為禁錮滄茫的島地,推動各種文化運動,諸如,聚落保存,社區營造與文化資產保存、再造歷史現場等,島外各方專業,與島上不同世代居民恊作,成為「馬祖藝術島」的策劃核心,在各種計算中,引入風土交會機制。

位於南竿福澳港甫落成的候船室,首檔展覽由擔任連江縣環境景觀總顧問逾7年的策展人劉柏宏擔綱,《一幅完成中的風景》以 1 座裝置、10 幅圖文作品、3 座模型與插畫呈現不同年代登島的新舊馬祖人視角,帶領觀眾回顧近 30 年的島嶼風景
位於南竿福澳港甫落成的候船室,首檔展覽由擔任連江縣環境景觀總顧問逾7年的策展人劉柏宏擔綱,《一幅完成中的風景》以 1 座裝置、10 幅圖文作品、3 座模型與插畫呈現不同年代登島的新舊馬祖人視角,帶領觀眾回顧近 30 年的島嶼風景

例如,「迴島嶼吧」從馬祖島和島的能量流動延展,到台灣島之間的風土對話,例如,「地下工事」的策展場域,南竿77據點,從在地藝術家駐點的畫室,到國內外創作者滙集之地,留下閃閃藝光。

説到「迴島嶼」,回來,迴來,在藝術島的行動中,促進島嶼間的交流。從四鄉五島内的合作,進而讓離島經驗與台灣本島對話,正是以島為家,走向國際對話的動態過程。

尤其,在「迴島嶼吧」的策展精神下,藝術試圖回應島嶼內「信仰文化」、「自然環境」的消失與重生,並從味蕾儀式感中,建立關於海洋、植物、傳統的知識學;進而共創,以島嶼為學校,在島嶼研習所行動中,建立經驗上的離島關係人口,持續積累藝術島動能。

島嶼共創在擺暝文化及環境議題下,以信仰、傳說、植物、環境為題,發展共創作品,透過味蕾實驗的交流,促成離島與本島的經驗對話,而藝術島的志工模式建立,持續性的累積未來馬祖藝術島十年動能。

民以食為天,了解一個地方,吃是很重要的切入點。來馬祖要吃什麼?由策展人黃鼎堯、陳泳翰策劃的《迴島嶼吧》,希望用藝術行動促進島嶼間的交流,將在東莒創作4件作品。「島嶼味蕾實驗室」、「島人厨房」⋯,極富創意,馬祖的海洋生態、釀酒風氣,來自中國大陸麪食淵源,紅糟老酒⋯都是島民餐桌聖品。「馬祖藝術島」活動中,日光春和、西尾半島、依嬤的店、墊墊胃、吳謝私廚,⋯,藉由料理及餐桌儀式,在味蕾中分享島嶼故事。

此外,他們在南竿發起「島嶼味蕾實驗室」,邀請島嶼青年夥伴:日光春和、西尾半島、依嬤的店,透過料理分享海洋、植物、傳統的故事,在東莒發起「島人廚房」,邀請台灣團隊吳謝私廚及墊墊胃駐點創作,轉譯島嶼特色食材,歡迎民眾登島品嚐,透過味蕾認識馬祖

同時,取名為「開箱馬祖」,即是把馬祖食材,外送到包括台灣本島的「家香味」、「禾火食堂」⋯等,特色食材成為各方廚藝高手交流、轉譯、再創造中,出現許多味蕾新經驗。

在南竿島嶼南側的梅石營區,近期完成修復的軍官、士兵特約茶室則有成大團隊策劃《戰地轉身,轉譯再生》特展,展示由著名建築團隊操刀的13座軍事遺產活化提案,呈現馬祖軍事遺產的當代價值
在南竿島嶼南側的梅石營區,近期完成修復的軍官、士兵特約茶室則有成大團隊策劃《戰地轉身,轉譯再生》特展,展示由著名建築團隊操刀的13座軍事遺產活化提案,呈現馬祖軍事遺產的當代價值

義工熱情 帶著馬祖眼淚回家

藝術島最重要的感動,是義工的熱情,一雙雙發亮的眼神,令人振奮,「馬祖藝術島」總策劃吳漢中為此,感佩不已。

策展人形容馬祖是一群不容易的島嶼,因為交通、天候與環境,都是惡劣多變,但志工前仆後繼,以馬祖為家,在碼頭、機場,他們相擁道別,會說上一句:「記得回家」,而「家是馬祖!」

以這回擔任「迴島嶼吧」的策展人陳泳翰,2018年開始接觸馬祖東莒島大浦聚落活化計畫,與團隊成員共同蹲點馬祖,結合社區營造、藝術駐村、地方創生,辦理「大浦plus」計畫,嘗試以小島為基地,摸索出回應,克服當代偏鄉困境的不同路徑。

以這回《路上藍眼淚計畫-島塑椅》正是「不廢跨村實驗室」結合義工的心血傑作。以馬祖特有的「藍眼淚」反應沿岸生態環境的重要為概念發想,義工們淨灘撿拾海廢垃圾並轉化為再生材料,製作成椅塾,加入真實木椅,椅腳埋入海灘,讓椅墊外露,然後廣邀賓客入座,在欣賞世界級的「藍眼淚」海洋美景,同時加入維護島嶼生的實際行動,再塑生態永續之島。

地下工事 濕冷暗黑 浮屍成神

北竿島上有「地下工事」計劃作品,以居民盆栽植物風景為構圖,雕鑿在空間的牆面上,藉此疊合跨時的印記,不同時空脈絡的物質、光影及角落相互成為彼此共生的形體,創造出一處另類的常民生活風景。

離島,其實是一種相對的空間概念,是因為不熟悉的遠望所造成的視差。「地下工事」原泛指地面以下修建具防護性能的地道、防空洞作為主題,除了在意象上點出馬祖具高度密集的 軍事坑道部署的戰地地景,也進而冥想著蟄伏於地下的身體勞動以及逝去的文化意象。該展透過拾尋地方文化符碼與軼事,跨越分歧找到連結彼此的敘事,帶出「地下工事」之於當代的意涵與想像。

馬祖為兩岸的對立,禁錮了近半個世紀,由林怡華策展的「地下工事」最為傳神。馬祖貝高度密集的軍事坑道部署的戰地地景,冥想著蟄伏於地下的身體勞動,以及逝去文化意象。

馬祖在地藝術家曹楷智,年逾七旬,在進駐南竿77據點後,日以繼夜地挖土勞動,把廢棄坑道轉譯為藝術家工作室及交流空間,更不忘把自身創作的能量,投入在地發展,理想性十足,坑道地下保留戰地遺跡,曹楷智透過身體,銘刻不可見的勞動,了象徵那些隱匿在地下的軼聞故事。

一年中有1/4的日子,馬祖列島浸潤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裡,彷彿透著潮濕濾鏡看世界,阿兵哥駐守其間,鬱卒難耐。藝術家丁建中以乳白感濕油墨印刷的平面攝影,透過裝置反覆以水霧浸濕。同時,他又捕捉濕氣迷漫的周遭影像,當整個作品呈現在坑道深處的某一隅角,作品旁側就是小小射擊窗口,凝視窗外,腥鹹海風浮聚又消散,伴隨裝置影像一同迴盪著往復循環的潮濕記憶,多少青春葬送在那般的絕望裡,令人潸然落淚。

加拿大籍的專業電影攝影師利安.摩根(Liam Morgan)對孤獨最有感觸,在坑道內活植物的裝置藝術,作品名稱叫《照理來說應該可以》。長年觀察台灣地緣政治處境的利安.摩根,對於戰地前線的地下坑道,是軍人長時間躲避未定義的危險,蝸居地底下,心理的徨恐忐忑,不可思議。利安.摩根在地下坑道內設置植物,用人造光線和定時水滴噴灑,以維持生命跡象,藉此隱喻坑道內阿兵哥的生存樣態,探討人類隔離禁錮的概念及身體對應內外空間的處境,尤其透過移動行走和燈光裝置所產生的無意識敍事,開啟身體之於地下空間的多元感受。當參觀者佇立在垂頭喪氣的植物面前,冥想著活人的恐懼、蒼白、瘦弱,甚至凋零,讓人唏噓不已。

水流屍成神的「應公信仰」,在早期馬祖,不管是海難浮屍、摸黑偷襲棄屍⋯,居民會撈捕上岸,進行安葬。隨著神蹟出現,會從水流屍轉化為地方鄉土神,在馬祖最具代表為西莒威武陳元帥,以及南竿的梅石高總管、福澳林大姐、北竿的楊公八使等等,連香火鼎盛的媽祖信仰,也沾染近似色彩。

藝術家陳飛豪透過檔案影片,文字撰寫以及紀錄性影像,結合成影像裝置形式,探索風俗背後的文化想像與在地意識,作品在馬祖坑道內呈現,加重馬祖的地緣特殊性。

藝術家邱承宏以地下軍事設施室內窗景為依據,重新把窗外植物風景為構圖,雕鑿在空間牆面,呈現疊合跨時的印記,創造出戰地馬祖的另類歷史風景。

砲管倒插 紅花石蒜 失落故鄉

馬祖珠螺村是南竿島上少有的農業區域,更是古往今來商船貿易進出福州必停留繁榮小鎮,戰地政務改寫村落際遇,人口大量外流,成為無人村落。而紅花石蒜,是馬祖縣花,又名死人花、幽靈花、天涯花,藝術家廖建忠仿製超大型生榴彈砲砲管,倒置成枝幹,頂上花團簇簇,是紅花石蒜,取其彼岸花的複雜意涵,矗立在南竿軍人紀念公園,魍魎魑魅,令人不寒而慄。那是向為戰爭捐軀英雄的追悼,也象徵卸下前線使命後,迎風吐蕊,迎接嶄新未來。然而,砲管倒插,在山風海景聚合之處,綿延著過往的意象與思念,轉身眺望那不再失落的故鄉,也是讓人百感交集。

南竿53據點,也讓致力於發掘、深化與轉譯馬祖文化內涵的廖億美與共感地景創作建築師陳宣誠,共同策畫「傾聽島嶼的聲音」。他們以持續性的藝術介入行動,建立一種滾動循環的地方研究,重新連結島嶼、海洋、歷史、人與環境,進一步提出關於未來的想像。

除了鄉音為響主題《有些字詞像鑰匙》與《言吾言寺》兩件作品,閩東語在不諳該語言的外來人聽覺感官中,形成特殊音樂性,任人捕捉非物質性的殘響與漣漪。

《折射島》作品,是共感地景的創作,設置在馬祖南竿53據點路徑的末端,如同列嶼之間被拉伸、變動的海洋,映射周遭風景,與屋頂上重新聚積的風景共存的也與參觀者的到訪,共同折射出活的歷史。

走入53據點坑道,印象是坑道都是水,倘若在荒廢的軍事據點,讓地面的水成為一種捕捉環境的裝置,通過捕捉邊界之外的事物,把周圍景觀作為場所本身,水則成為製成反射面的原材料。王文心《拜託訪瓊麻2》的巧心獨運,頂上是偌大青天白日,映照著那池積水,些許捉狹反諷了戰地歷史的荒謬性。「採光」原指因為都市化及工業化之後,重新挖開被埋藏在地底深處的遺留建物,讓地底下的溝渠或水道重見天日。

藝術家把這樣的概念,轉化對於空間的處理,進行一場歷史與美學造型之間,將時間軌跡拉出的考古挖掘工程。

藝術家邱承宏以地下軍事設施的室內窗景為依據,重新將窗外的植物風景作為構圖,雕鑿在空間的牆面上。

這種藉由雕鑿,毀壞原本的物理空間,同時重建出過去某個日常片刻的輪廓,產生疊合跨時的印記,不同時空脈絡的物質、光影與角落相互成為彼此共生的形體,創造出一處另類的歷史風景,以小島生活樣態、地景與傳說為主題,延伸出兩組擺暝慶典供桌。

這是土偶團隊+扌日土在大埔聚落上的呈現。他們從料理 、食器、供桌的桌面及桌腳,甚至是裝飾性物件,設計出與傳統風貌截然不同的全方位盛宴,作為答謝島上諸神,全年的庇佑,帶有聚落意涵的各種造型陶馬,成為聖獸,排排站在廟口,祝賀慶典,也見證了再一次的風調雨順。

枕戈待旦 去名詞究竟為誰戰

藝術家鄒享想的《枕待》,是馬祖著名地方「枕戈待旦」去名詞後的縮語。對照著化為廢墟的據點,猶如一則時空留下的寓言,穿梭在空無又靜謐的堡壘中,重新觸動感官。鄒享想以自己在島嶼上的體驗,再把意象和記憶,顯現在繪畫中,隱然可見場域𥚃的線索,也是百感交集。
空間向度,地景建築的介入,也是「馬祖藝術島」獨特且重要的部分。重新開放的戰地文化景觀或新建的公共設施是藝術島最重要的空間載體的也是對在地人而言最具公共性的作品。

值得一提的是,「馬祖藝術島」以文化永續作為島嶼治理最初和最絡目標,把傳統文化政策語彙轉化為跨局處文化治理的可執行方向。例如,結合「景觀總顧問」與藝術島籌備,讓公共工程有了日常把關,也有兩年一次的目標檢核。

自2015年起擔任連江縣景觀總顧問的劉柏宏建築師,以《一幅完成中的風景》梳理了戰地政務時期變遷30年的島嶼空間紋理,面對大型基礎建設,如跨海大橋的建置,找到依循原則,即改善交通,又把對在地環境的破壞,降至最低。空間納入藝術島的向度之一,讓日常硬體建設開始思考與藝術島的軟體創作或營運整合,讓更多公共對話,加入島嶼空間治理的討論。

從聽覺、視覺切入,採集馬祖文化魅力,是《傾聽島嶼的聲音》的核心意涵。在南竿鄉南端的53據點,徒步穿過狹窄的道路,有策展人陳宣誠及協同策展人廖億美策劃的《傾聽島嶼的聲音》,以島嶼的研究與調查為基礎,透過景框、立體繪畫、聲音裝置、地景裝置等手法,結合現地環境創作9件作品,在歷史脈絡的回溯中,開啟新的島嶼認識。

而藝術家的採集創作,也同步集結於南竿民俗文物館1F特展區展出,帶來不同的聽覺與視覺感受。

老電廠陪伴島嶼生息

首屆「馬祖國際藝術島」在南竿島上的軍事據點、營區、港口碼頭、傳統聚落等場域展開。歷時數年的成果,為給馬祖在地居民新舊紀事指引,也同時是給未來即將來到島嶼的各種族群:跳島旅行者、生活者、創作者、設計者等新世代馬祖人,共同持續投入建立這海洋群島的新風貌。
回首過去,已不見戰地政務時期的宵禁和煙硝,獨留下吹著海風和望著星月的老電廠,陪伴著島嶼生息。

策展人侯力瑋與黃心瑜,以電力陪伴生活日常為發想,讓藝術書寫著島嶼上的風土人情,邀請 4 組不同領域的藝術團隊,以不同的覺知,帶領著民眾體驗馬祖群島的故事。

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在津沙聚落,以《土地的歌》作表演,演出以臺灣最原始的歌聲作為開端,帶來包括如大旗、武術、舞蹈、 倒立、大環、立方體、扯鈴、疊羅漢等馬戲技巧的表演,並搭配著每個時期的耳熟能詳的臺灣經典歌謠。

這個馬戲作品,以選粹的方式呈現,從看見臺灣到擁抱臺灣,是難得一見的馬戲歌舞劇作品,令人印象深刻。來自驫舞劇場的編舞家蘇威嘉與舞蹈家方妤婷,在南竿以《微光·身影》,展現外島文化創思與肢體美感,更希望透過他們在馬祖駐地期間,舉行工作坊,藉由自由步的技巧,讓同樣是運用肢體好手的連江縣角力隊成員,有機會重新認識身體,並且開啟和身體對話的可能。

他們並在工作坊結束後,舉行成果發表,方妤婷更以自由步技巧的獨舞,留下高潮。

馬祖國際藝術島—藝術教育扎根計劃,在去(2021)年9、10月起持續展開,由四鄉五島七所國小學生和師長共同創作,在東引島上以裝置作品呈現。風塔裝置質感仿馬祖的日常用尼龍繩曬衣風景,隱藏了十年共創馬祖的希望,同時承載馬祖蛻變的切切期盼。

景觀總顧問劉柏宏為公共建設定錨把關

南竿福澳碼頭候船室,成為展場,這回展出策展人劉柏宏,帶領團隊,所呈現的《一幅完成中的風景》。穿過那一座過境之道,10幅不同時代的風土影像作品,引領觀眾在跨時空敘事中,穿梭島嶼的前世今生。藉由3幅插畫再詮釋島嶼的記憶與表情,而3座以澳口為文本的虛實交織地景作品,提供馬祖未來之境的凝視。

看見與馬祖列嶼並進的百年時空,與持續遞嬗的島嶼風景。進化中的島嶼(Islands in evolution)果然引人遐想。遍布於馬祖四鄉五島的軍事據點,是逐漸被淡忘卻無法癒合的歷史痕跡,這些成為現今文化遺產的據點,雖是居民眼裡的尋常風景,卻常被排除於日常生活之外。

建築學者褚瑞基與劉柏宏,為「馬祖藝術島」的當代建築作選件工作,期待透過風土交會,專業者與在地的交流學習,同時以優質公共建設的追求下,定錨島嶼未來的理想發展。

這回選出《馬祖福澳碼頭候船室》、福澳碼頭濱海休憩廊道以及梅石營區軍官、士兵特約茶室等,雀屏中選。梁豫漳宋鎮邁廖偉立等傑出建築人,已經把他們對建築與景觀的專業高度,一絲不苟在馬祖呈現,頗有開路先導,值得喝采。

另外,「戰地輚身.轉譯再生」也是馬祖藝術島的專業亮點所在。台灣建築界進駐馬祖,台大城鄉所夏鑄九、劉可強等教授,是第一批在芹壁,留下古建築保護的種苗。

近年,成功大學規畫設計學院的傅朝卿、鄭泰昇與龔柏閔等學者,自2020年投入馬祖島群,以馬祖再造歷史現場新詮釋,爬梳過往。例如,1999年文資是零,在馬祖尋找國家風景區,以生計、觀光建設為主;2009年文資1.0,馬祖地區是世界遺產潛力點,生態文化保存意識抬頭。2016年文資2.0,再造歷史現場,以生活場域再造為主。

軍事文化遺產的轉譯再生,是該計劃關鍵策略之一,由成大執行統籌與策略規劃,整合各階段介入的建築設計團隊,輔助團隊設計,再造逐漸頹廢或消失的軍事據點,以逐步融入馬祖的當代生活,也成為連結國際的展示平台,開發永續經營的潛能。

目前轉譯再生計畫選定已釋出的營區與海防據點,作為轉譯基地,包括南竿16、26、46、53、77、86等據點、梅石營區;北竿15據點;東莒55、70據點;西莒14、15據點、85高地等,共13組。

他們都是知名得獎建築團隊,展現專業洞見,以不同的策略與觀點,介入從過去的時空背景,到未來的空間故事,提取淬煉出可能的轉譯設計構想,賦予軍事行動遺產的時代意義和當代性,彌足珍貴。

參與的建築設計團隊包括廖偉立建築師事務所、吳聲明帶領的十禾環境設計張匡逸的常式建築師事務所、戴嘉惠建築師事務所、簡志穎的群青設計事務所、張瑪龍陳玉霖聯合建築師事務所何黛雯建築師事務所、姜樂靜建築師事務所、陳冠帆帶領的原型結構工程顧問有限公司黃明威建築師事務所、吳建志賴人碩聯合建築師事務所九典聯合建築師事務所邱文傑建築師事務所與成大團隊。

除外,中原陳宣誠、交大龔書章、曾立理以及成大邱采如、吳介二等3組團隊,也陸續加入。
展望未來,包括展覽現場、特別包美術館、介閱圖書館、餐廳、咖啡廳、旅館,藝文複合酒吧,在在建築菁英們跨海獻心血下,多元呈現,成果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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